女歌手以十足的張力唱著悲愴的法朵
大學的時候看過一部德國導演文 · 溫斯德所拍的《里斯本的故事》，訴說一位錄音師收到導演好友寄來的明信片，表示自己在里斯本拍片的過程遭受一些困難，錄音師立刻啟程前往協助，一路從德國開車到里斯本，途中經歷一番波折終於來到這個城市，但到了那裏卻遍尋不著好友，於是就在大街小巷到處錄製這個城市的聲音，還邂逅了有著天籟美聲的樂團，那個樂團就是被譽為葡萄牙國寶的「聖母合唱團 (Madredeus)」。後來，對電影拍攝形式與人生感到困惑的導演好友終於出現，聽了錄音師所錄製的一段話，兩人討論起電影的本質與拍攝電影的意義，終於找回拍攝電影的初衷。當時的我對於電影想要傳達的內涵並不太了解，卻愛上聖母合唱團的歌聲與樂風，女歌手的聲音清亮卻充滿力量，歌曲的旋律輕快卻隱隱透著沉重感，讓人無法隨著樂聲歡悅起舞 (Youtube也找得到這段影片：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rA2bYQP920)。後來，才知道這個樂風是葡萄牙相當具有代表性的傳統音樂－Fado (法朵)。
Fado 源自於拉丁文，是「命運」的意思，一開始起源於里斯本阿法瑪區 (Alfama)，以前這裡是貧窮的碼頭工人與漁民等低下階層居住的區域，漁民出海之後最可能發生的狀況就是失蹤未歸，等不到丈夫回來的漁民妻子為了謀生只能選擇淪落風塵，面對這樣的悲苦人生只能用吟唱的方式訴出心裡的深切思念與哀傷，所以很多的法朵樂曲聽起來都很悲愴，歌手似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心底最深的苦痛與絕望給一吐而盡。隨著時間的更迭，原本在下層階級之間傳唱的法朵慢慢也流傳到社會的中上層，甚至受到阿拉伯音樂的影響，或是隨著葡萄牙向海外殖民而被帶到巴西之後再回到葡萄牙，經過不同文化的洗禮而有更多樣的風貌。
既然法朵音樂是源自於里斯本的阿法瑪區，去到里斯本自然想找一家餐廳享受一個法朵之夜，只是阿法瑪區的巷弄交錯縱橫又蜿蜒曲折，白天鑽進巷弄裡都已經被搞得暈頭轉向了，晚上點上昏黃燈光之後，每個巷弄更是看起來都好類似，在 Google 導航再度失效的狀況下，我們怎麼樣都找不到原本想去的餐廳，就在巷弄間迷惑，不知道該前進或後退、該往左還是往右時，聽到一間餐廳傳來吉他彈奏的聲音，法朵音樂就是用吉他伴奏的，很自然的就覺得那家餐廳就是有法朵表演的餐廳，反正我們也分辨不出好壞，就決定走進那家叫做 Morgadinha De Alfama 的餐廳。進入餐廳坐下後，果然舞台上有人表演，開心的拿起菜單點菜，卻看到舞台上的表演者結束演出、默默的開始收樂器，讓我們傻眼，但也覺得時間還早，不可能就這樣結束表演了，應該只是中場休息，就這樣留下繼續點菜享用晚餐，結果一直到餐點都吃完了，都沒有法朵演出，因為隔天就要離開里斯本，看來這一趟旅程是跟里斯本的法朵無緣了。還好 Morgadinha De Alfama 的餐點口味還不錯，烤沙丁魚用火烤後加入一些鹽巴調味，再擠上一些檸檬汁，吃得到魚肉的鮮嫩滋味，烤章魚則是火烤之後，再以大量的蒜末與橄欖油調味，章魚烤得軟而不爛，橄欖油提出了章魚的鮮味，令我感到大滿足。我覺得葡萄牙人真的很擅長料理海鮮，在葡萄牙旅遊的時候，點到的海鮮料理很少有槓龜的 (除了在歐比多斯的那一餐)，最主要應該也是食材新鮮，只要用最簡單的烹煮方式就好吃。
- 地址：Beco do Alfurja 2, 1100-120 Lisboa
- 電話： +351 21 886 5424
- 營業時間：9:00-2:00 (每天營業)
- 價格：沙拉、烤沙丁魚、烤章魚，共 30歐元 (約台幣1,020元)
烤沙丁魚用簡單的火烤方式，剝掉有點焦黑的魚皮，就吃得到魚肉鮮嫩的滋味
烤章魚更勝一籌，口感軟而不爛，沾上橄欖油讓章魚更滑嫩且滋味更加鮮甜
阿法瑪區的夜晚
波爾圖的 Restaurante Típico O Fado
在里斯本錯過了法朵音樂，到了波爾圖還有機會，我們的房東 Telmo 推薦位在里貝拉區的 Restaurante Típico O Fado，還幫我們預約了座位。我們依著預約的時間來到 O Fado，只見裡頭空無一人，令人不禁懷疑，這間餐廳真的好嗎？過了二十分鐘之後，只見一群客人魚貫而入，沒多久，餐廳就坐滿了人，看來這間餐廳接待的多是來葡萄牙旅遊的團客。來到葡萄牙，發現法國的遊客很多，那天來到 O Fado 的一群客人也是來自法國，問了當地人，主要是因為葡萄牙的物價相較歐洲其他國家來得低，本來就有不少法國人前來觀光，後來法國發生恐攻，許多法國人都選擇到其他國家度假，而物價較低的葡萄牙自然就成為另一個選擇。
O Fado 有兩位歌手，一位是女歌手 Patrícia Costa ，另一位則是男歌手 António Laranjeira，女歌手以清亮有力而帶有磁性的聲音，娓娓的唱誦著一首首悲傷的歌曲，雖然我們完全不懂葡萄牙文，但哀傷的旋律與如泣如訴的吟唱方式，讓我們也感受到歌曲所要傳達的對苦悶人生的悲鳴。不同於女歌手，男歌手所演唱的多是悠揚輕快的曲調，原來法朵音樂也不是一派的悲傷，後來也加入一些新的元素，透過新的曲風唱著傳統法朵音樂所要傳達的命運、思念與人生的各種滋味。餐廳這樣的安排也算是恰如其分，如果一路悲到底，可能走出門之後看這個城市都會是灰色的了。
- 地址： R. de São João Novo 16, 4050 Porto
- 電話： +351 22 202 6937
- 營業時間：20:30 - 1:00 (星期天休息)
- 網站：http://ofado.com
- 價格：哈密瓜火腿、蒜蓉蝦、油浸馬介休、牛排，一共110歐元 (約台幣3,740元)
餐廳在一棟20世紀初的老房子裡，石牆、葡萄牙花磚、木製雕花椅子，充滿傳統的葡萄牙味道
O Fado 的蒜蓉蝦是屬於比較清淡的味道
油浸馬介休是很道地的葡萄牙菜，作法是將馬介休 (醃漬過的鱈魚) 烤過之後，再淋上大量的特級初榨橄欖油，菜名聽起來很油膩，但魚肉吃起來卻很滑嫩鮮甜
男歌手 António Laranjeira 以渾厚的嗓音唱著輕快的樂曲
感覺鬱鬱寡歡的葡萄牙人
南歐的燦爛陽光、市場裡五顏六色的花卉蔬果、街道兩旁色彩繽紛的房舍、電影裡義大利人隨時給人熱情的燦爛笑容，讓人一想到南歐就是那裏的人都很熱情，但是，南歐不一定就熱情洋溢，來到同樣在南歐的葡萄牙更是有這樣的深刻感受。曾經和十幾年前到過里斯本的姊姊聊起葡萄牙人，她的形容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大部分的葡萄牙人都給人心事重重的感覺，任何時刻都是一臉的愁容，來到葡萄牙旅行的我也有同樣的感受，無論是在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在咖啡廳裡坐著喝咖啡的客人、商店櫃檯的店員，好多人似乎就像是卡通《櫻桃小丸子》裡充滿負面思考的永澤，一出現天空就會蒙上一層灰色，我們在波爾圖的房東 Telmo 人很客氣和善，也是帶著一種淡淡的憂鬱氣質。我一直以為這是葡萄牙人對於逝去的往日榮光始終耿耿於懷，後來才知道這是因為葡萄牙人獨特的生命態度而使然。
在葡萄牙語裡面有一個詞彙「saudade」，這是一種悲中有樂的心理狀態，也就是當渴望某個事物卻無法得會有帳然若失的感受，但也同時會因為渴望而產生莫名的快樂。對葡萄牙人來說，悲傷也是生活中的一個部分，如果在悲傷的時候無須強顏歡笑，也不需要試圖讓一個悲傷的人快樂起來，因為悲傷也是一種美，沉浸在悲傷中也是一種享受。我大概可以理解葡萄牙人所說的這種心理狀態，感嘆失去的思念或許是一種傷感，但有時候人會陷入這種氛圍中而且暫時不想脫離，因為伴隨著思念也會想起曾經有的過往。而且，或許就是葡萄牙人骨子裡的陰鬱性格，所以產生出 Fado 這樣特別的音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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