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在餐廳吃早餐時,跟我們住同一間房間、同樣來自台灣的一個媽媽就跟我們說:「妳們兩個真是幸運,到的時間剛好碰上櫻花盛開的時候,我們是前幾天到的,那時候櫻花還沒有這麼漂亮,可惜我們今天就要回去了。」聽了這些話,我跟賴皮不免露出得意的笑容,心裡也在不斷的偷笑。
吃完早餐,我們將從青年旅館附近的仁和寺 開始我們今天的「賞櫻之旅」。走出青年旅館,馬路的兩旁座落著一整排的日式民宅,每一間都精緻而小巧,停在房子前面的車子也比一般看到的來得窄小,恰恰好停在門口的小小停車區域裏。我想,日本人的停車技術應該也像台北人一樣令人讚嘆,總是能將車子塞進跟車身差不多大的空間裏。
名列世界遺產的仁和寺 ,是在仁和四年(西元888年),由宇多天皇下令建造完成。仁和寺是真言宗御室派總本山,自從宇多天皇在這裡出家之後,一共有30代的皇族出任寺院住持,所以又被稱為「御室」,而仁和寺的御室櫻也被列為賞櫻花的重要景點。
或許是因為我們來的時間很早,仁和寺裡面一片靜謐,沒有什麼人的院落座落著古樸而充滿禪意的日式建築,建築物的四周是盛開的櫻花與蒼勁的松樹。走在仁和寺裡頭,很能體會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日本的寺廟中那種幽靜祥和的氣味。在這裡面,不僅外界的塵囂與凡俗都被隔絕在外,心裡好像真的也變得比較清新,腳步也變得比較輕盈了。
幾乎每一本旅遊書都提到,御室櫻的花期特別地晚,通常要到4月下旬,當枝垂櫻開始凋落的時候,御室櫻才會開始盛開。我們到的時間雖然還不到御室櫻最為盛開的時候,但眼前的一片櫻花林已經讓我們驚艷不已。眼前所見的是素雅的白色、甜美的粉紅色、嬌豔的桃紅色,每一叢櫻花的姿態都令人為之心動。穿梭在茂盛繽紛的櫻花林中,我們完全能夠了解,為什麼日本人會對櫻花如此著迷了。
除了美麗的櫻花之外,仁和寺內同時座落重要的文化財產-金堂、五重塔,沉穩而壯闊的建築讓寺院裡多了一分莊嚴。離開仁和寺之前,我們進入御殿參觀一番。走在御殿內曲折的迴廊,只穿著襪子走在冰涼的木頭地板上,只覺得一陣涼意不斷地從腳底板傳了上來,那個時候,忽然覺得好像應該要跟日本女人一樣內八踏著小碎步,才是走在這個被松樹圍繞的迴廊中應該有的腳步。
仁和寺到金閣寺之間,有一條名為「掛絹之路」的散步路線,途中還會行經有著美麗湖景的龍安寺。這座建於西元1450年的寺院,最著名的就是有著 15 塊大小不同石塊的枯水庭園。在這個將近100坪的庭院,鋪著一大片耙梳得非常齊整的細白砂石,在白砂上,由左向右以 5-2-3-2-3 的結構排列了 15 塊石塊,據說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一定會有一塊石頭隱身不見,蘊含著知足為樂的禪意。不過,可能是我的悟性太低,怎麼樣也看不出石頭所傳達出來的深刻意涵,倒是想起日式傳統三絃琴的演奏,常常很久才會彈奏一個單音,或許日式的禪意就是想用大片的留白與寂靜,讓人們去聆聽自己心中領悟到的道理吧。
離開龍安寺,已經將近中午,前往金閣寺的途中,正好經過一家 7-Eleven,看到裡面賣的即食商品,才了解,為什麼《電視冠軍》可以設計出「便利商店通」之類的比賽,日本的便利商店賣的即食商品還真是琳瑯滿目,光是麵包就不知道有多少選擇,我跟賴皮忍不住買了一個《電視冠軍》裡面曾經介紹的夾麵條麵包,當作今天的中餐。吃過日本便利商店的夾麵條麵包,也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人可以天天吃便利商店賣的即食商品也不會膩,日本便利商店賣的食物,口味還真不錯。
從龍安寺步行約15分鐘,我們終於來到大名鼎鼎的金閣寺 。在門口買了門票,看到門票設計成符咒的樣子,讓我們不禁發出會心的一笑,更想看看這個三島由紀夫筆下的金閣寺是不是真如其名,有著絢麗奪目的金色閣樓。
金閣寺的原址原本是鐮倉時代西園寺家的宅邸,1394年,大將軍足利義滿為了尋找一個安養之地,接收了西園寺家的北山殿後,在此建造大規模的堂舍,其中,也包括後人稱為金閣的舍利殿。足利義滿過世後,後人依照他的遺願,將堂舍改建為禪寺,並以足利義滿的法號取名為「鹿苑寺」。雖然這座禪寺的正名為鹿苑寺,卻因為寺院內貼上金箔的舍利殿(金閣)太過絢麗,使得「金閣寺」反而成為鹿苑寺的統稱。
1950年,一位在寺內的見習僧侶在殿內自焚,金閣寺整個陷入了一片火海,直到後來重建並重新翻貼閣樓表面的金箔,才讓金閣寺重現昔日光采。據說,當初這名縱火的僧侶是因為對「金閣寺的美感到忌妒」,才會作出這樣的舉動。日本文學大師-三島由紀夫曾依據這一個社會事件撰寫了《金閣寺》一書,書中描繪一名口吃的僧侶,因為天生的缺陷產生強烈的自卑感,並造成對自我生存的詛咒,認為惟有破壞永恆之美,才能夠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所以決定動手燒毀金閣寺 。這本書推出之後,受到文學界的推崇,三島由紀夫因此獲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而「金閣寺」也成為世人爭相探訪的美麗境地。
位在鏡湖池畔的金閣寺分為三層樓閣,底層為「阿彌陀佛堂法水院」 ,中層為「潮音閣」的觀音殿,最上層則是名為「究竟頂」的一只金銅鳳凰。過去,光是聽到金閣寺的名稱,我總懷疑這樣一個金光閃閃的建築能夠有什麼攝人的美感?當親眼見到鏡湖上的金閣寺,看著金閣映照在平靜無波的湖面倒影,漸漸能夠體會三島由紀夫所描述的:「因為水光的陪襯,金閣更產生一種神奇的美感。在夕陽殘照、或明月當空時,金閣像是以風或水、火之類的材料構成般搖曳不停,似在美妙舞動,又似在翩翩飛翔,看起來不再是堅固的建築。」雖然,我沒有看到在夕陽或明月下的金閣,但卻能夠深刻感受金閣漂浮在湖面上的一派輕盈優雅。
金閣寺的腹地範圍不大,卻相當的精緻宜人。離開金閣寺之前,我跟賴皮在出口附近的紀念品店各自買了一個護身符。日本人果然在任何地方都發揮了商品設計的百分百功力,連護身符都多得讓人不知道如何挑選,有用月份區別,也有用功能區別的,每個設計都非常細緻可愛,雖然價格並不便宜,但卻是很值得帶的紀念品。
離開了金閣寺,我們坐上公車前往二条城,參觀德川幕府在京都的寓所。下了車,光是看到二条城厚重而華麗的唐門,就已經感受到德川幕府時代的威嚴與擁有的權勢。
氣勢磅礡的二条城主要由「本丸御殿」和「二之丸御殿」組成,其中,又以二之丸御殿和其庭園景觀最為著名。二之丸御殿是桃山時代武家書院式建築的代表作,一共由六棟建築從東南向西北方向呈斜線型排列,殿內共有33間房間,鋪設了800多張的塌塌米。沿著長廊往前走,就可以依序參觀幕府將軍辦公和休息的房間,而每間房間都細分為不同的用途,其中,「黑書院」是將軍召見有血統關係的家族成員與關係密切的諸侯的地方,「白書院」是將軍的起居室和臥室。二之丸御殿的每間房間不僅有不同的功用,房間內的屏風跟牆壁上也都依據房間的用途繪上不同的狩獵壁畫,房間的柱子上並雕琢得金碧輝煌,展現出當時幕府將軍的權力與霸氣。
二之丸御殿的另一個特色,即是殿內的長廊採用所謂的「鶯鳴地板」式設計,當人在地板上走動時,就會發出如黃鶯般的鳴叫聲,藉此作為警報的作用。不過,聽到走動時支支嘎嘎的聲音,我實在無法跟黃鶯產生聯想,只想到日本鬼片中,在深夜傳出來的恐怖怪聲。
二条城內另一個著名的國寶級建築-本丸御殿就位在二条城穿越護城河的另一側,由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所修建的本丸御殿,原本有五層天守閣,不過在經歷幾次的火災之後,天守閣與本丸御殿都被燒毀了。現在所見的建築物是明治26至27年,從京都御所的舊宮殿所遷移過來的,現在只有在春秋兩季各開放10天供民眾參觀。
走在寬廣的二条城內,踩著鋪在地面上的白色碎石,經過庭院中種植的粉紅色枝垂櫻,我覺得,在櫻花的簇擁下,原本霸氣十足的二条城似乎柔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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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條通 l 八阪神社 l 圓山公園 l 祇園 l 白川
坐上公車,我們來到祇園旁的四條通,希望能夠碰到走在祇園街道上的美麗藝妓。不過,我們到達祇園附近的四條通時是下午三點多,依照旅遊書的介紹,得等到下午五點之後,比較有機會看到藝妓的身影。於是,我們決定先從四條通慢慢逛到八阪神社與圓山公園,探訪京都最熱鬧的區域。
根據旅遊書的推薦,四條通上有一家「都路里茶寮」的宇治金時冰非常值得品嚐。中午只吃了一個麵條麵包的我們,這個時候的肚子已經有點餓了,再加上既然來到四條通,當然不能入寶山而空手回,按圖索驥來到都路里茶寮,二話不說就跑進去,準備好好品嚐傳說中的日本抹茶冰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還比較涼爽,這家冰品名店並沒有像書上說的大排長龍,讓我們一度懷疑是不是找錯了。坐好之後,我跟賴皮各自點了一份甜點,抹茶冰果然就像書中所形容的一樣帶著濃濃的抹茶味,紅豆沙則是相當的綿密鬆軟。不過我們發現,難怪日本人會將紅豆與抹茶融合在一起,因為日本的紅豆沙甜味相當高,如果沒有抹茶去中和這股甜味,對於不習慣吃這麼甜的人來說,再怎麼綿密也會覺得膩口吧!
吃飽了,我們順著路慢慢走到位於四條通盡頭的八阪神社,在這裡也不免俗的學著日本人在神社前面擊掌參拜,祈禱這一路的行程可以順順利利。走到八阪神社的圓山公園,白色的櫻花已經開得非常茂盛,許多人就坐在櫻花樹下的高腳木檯上,喝酒、賞櫻、聊天。
夕陽逐漸西下,我們起身走向祇園的花見小路,在這條小小的街道兩旁,盡是有著悠久歷史的古老建築,掛在窗戶外側的竹簾好像把屬於現代的氛圍與忙碌擾攘全部隔絕在外,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更加產生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巷弄裏安安靜靜的,迥異於四條通的熱鬧吵雜。這個時候,我們忽然看到一個藝妓快速的進入一家店面,動作快得讓我們只看到她的背影。不過,那匆匆的一瞥已經讓我們印象深刻,藝妓雪白的頸項畫上淡淡的粉妝,在和服的曲線襯托下,更顯得嫩白與優雅,難怪會有人愛上日本藝妓的頸項。
走到花見小路的盡頭,那裡有著京都第一座禪宗寺院-「建仁寺」。這座寺院或許不如京都其他禪寺的名氣如此響亮,但是寺院中安靜清幽的氣氛卻會令人忍不住在此停留。還記得,當我們坐在寺院中的一株櫻花樹下,正好有一陣風輕輕吹來,被風吹落的櫻花以旋轉狀飄了下來,果真就像天空中飄下的雪花。
華燈初上,我們沿著花見小路來到祇園北側的白川,白川兩旁的餐館紛紛點亮燈火,燈光映照在河岸旁的櫻花叢中,由潺潺流水、木造古宅、繽紛櫻花與昏黃光影交織而成的美麗景象,使白川成為賞夜櫻的最佳景點之一。白川兩岸有許多的日式茶屋與懷石料理店,如果能夠坐在河畔、賞著夜櫻、吃著美食,應該會是一件令人難忘的體驗吧!不過,礙於預算有限,那時候我跟賴皮只在白川看看夜櫻,就轉到後面的巷弄中找一家麵店享用我們的晚餐,雖然那一碗蕎麥麵跟懷石料理比起來陽春許多,但熱呼呼、口味清甜的日式拉麵,仍然為我們這一天的行程畫下完美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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